冰冷、的电子音，毫无征兆地在李十一脑海深处炸响！
瞬间，李十一的视野诡异地沉入一片黑暗！周围喧嚣的人群、刺眼的光线、急诊楼棱角分明的轮廓……全数模糊！
一切皮囊瞬间剥离，还原成一幅立体解剖图谱！堵塞的冠状动脉主干正蠕动着；
心室肌肉纤维无序地颤抖；
代表心脏起搏源的窦房结区域，微弱的电信号明灭不定，几近彻底湮灭！
海量的生理数据冲刷过他意识边缘：
血氧饱和度的断崖式下跌、血压的无声空白、乳酸毒沼的堆积、细胞膜电位的疯狂紊乱……
“上腔静脉回流受阻加剧右心负荷……左心室前壁严重缺血导致心功能断崖式下降……必须立即进行高质量心肺复苏维持循环！
同时配合200J焦耳非同步除颤恢复窦性心律！否则4分钟内必然脑死亡！”
李十一的身体控制不住地一抖！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手死死攥住——
我只是一个送外卖的！一个高中都没读完、在风雨里钻车缝的骑手！谁家外卖员一张嘴就是“窦房结电信号”、“非同步除颤”、“心源性休克伴随室颤”？
他低头，目光扫过自己沾着污渍的冲锋衣袖口。
7543。
【3分48秒……3分47秒……】
脑海中，那死亡倒计时数字还在疯狂跳动！
每一次数字的减少都如同凿穿灵魂的重锤！刚刚在停尸间冰柜里挣脱出来的残存寒意，瞬间被本能激发——
“救人”——
管他是谁！管他为什么懂这些！眼前是一条命！一条正被死神镰刀抵住咽喉的生命。
“让开！”一声低沉的的咆哮从李十一喉管深处爆出。
他粗鲁地拨开身前两个路人，几步就窜到老人躯体旁，右膝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。
指关节已经本能地探向老人紧扣的盘扣，欲撕裂那勒住咽喉的束缚。
“住手！滚开！别在这儿捣乱！”一声粗暴如炸雷的呵斥。
穿着深蓝色保安制服的壮汉堵截在李十一面前，手指几乎戳进他的眼球。
壮汉脸膛黝黑，带着不耐烦和赤裸裸的轻蔑。
当他看清李十一身上那件沾着油渍、胸口豁开一道口子的亮黄色冲锋衣时，眼神里的鄙夷陡然加深：
“又是你这凑热闹的？！滚远点！别耽误救人！”
紧随保安队长身后，一个穿着白大褂、神情倨傲的中年医生，蹙着眉头挤了过来。
他扳开老人眼皮，刺目的强光手电筒光束直射瞳孔；两根冷冰冰的手指随即搭在颈动脉处，仅停留数秒。
一丝不耐烦的压上他的眉梢。
“瞳孔散大固定，对光反射消失。颈动脉搏动消失。”
他直起身，声音平板麻木：“太迟了，回天乏术。”
目光转向仍半跪在老人身侧的李十一，他眼中的不屑和厌烦几乎要溢出来，训斥声居高临下：
“送外卖就好好送你的餐！装什么大尾巴狼？懂什么医术？别在这儿添乱！赶紧走开！”
他后半句话砸向旁边脸色苍白的年轻护士：“通知太平间！”
“听见没有！吴医生都说没救了！滚！”保安队长得了权威背书，戾气更盛。
手带起风声，猛地朝李十一的后脖颈抓去，意图将他掼出圈外！
就在那手指即将触碰衣领的瞬间，李十一骤然抬起脸！
“把他救回来！赌不赌？！”
保安队长被他这猝不及防眼神一惊，动作硬生生僵在半空！嘴唇哆嗦着：“赌…赌什么？！”
李十一的目冰冷地刮过保安队长面皮，旋即转向吴医生那张倨傲的脸！声音不高：
“我救活他，”他竖起一根手指，直直指向保安队长，
“你俩，”
“倒立着！把午饭给我生吞下去！然后叫我一声爷爷！”手指瞬间锁在吴医生胸前那个听诊器，
“你——把你脖子上挂着的这宝贝疙瘩，给我生！吞！了！”
嘶——！
人群中瞬间爆发出整齐的倒吸冷气声！所有人都被这近乎荒谬的赌约惊呆了！
“狂妄！不知死活的东西！”吴医生气得脸色铁青，眼镜后的眼睛瞪得溜圆，
手指哆嗦着指着李十一，嘴唇都在颤抖。
他行医多年，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！
保安队长更是像被踩了尾巴，瞬间暴怒，脸上横肉抖动：
“好！好！有种！你救！你他妈现在就救！救不活老子今天当场打断你三条腿！让你下半辈子爬着送外卖！”
他环顾四周，对着人群吼道：“大家都听到了！是他自己找死！给我作证！”
李十一不再理会这两个跳梁小丑的咆哮。
所有的声音、所有的目光，仿佛都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。
他的全部心神骤然收束，双手交叠，十指紧扣，掌根猛压在老人胸骨中下三分之一交界点！
砰！砰！砰！砰！
每一次按压都带着沉闷而强劲的力道，精准地让胸廓下陷5-6厘米！
动作迅捷、稳定、仿佛这具身体已经重复过千万次！
每一次下压，都像是在与死神进行着最原始的力量角力！
三十次教科书级别的胸外按压完成！
没有丝毫停顿，李十一迅速捏住老人冰凉的鼻孔，深吸一大口气，俯身，嘴唇完全包覆住老人的口部，用力吹气！
“除颤仪！200J焦耳！非同步除颤！立刻！马上！”
他甚至头也不抬地低吼！声音不大，却穿透了周围的嘈杂！
而他的目光，早已锁定了旁边一辆闲置的急救推车上，恰好放着一台便携式AED！
吴医生下意识地脱口反驳：“胡闹！没有自主心律除颤仪根本……”
他本能地想阻止这种“外行”的“乱来”。
“闭嘴！”李十一猛地抬头，一声低喝在吴医生耳边炸响！
吴医生被他这气势所慑，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，脸色瞬间由铁青转为煞白！
两个原本手足无措的年轻护士，也被李十一的气势震慑住，下意识地取来了除颤仪，撕开电极片包装。
“啪！啪！”两片电极片被李十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，贴在了老人干瘦的胸膛上，位置分毫不差！
